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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春晚开始倒计时就抱着电话挨个儿地打，室友们、家里有电话的姐姐们、辅导员、老师，当然也没忘了自己的熟人。韩家的电话是焦桂娟接的，接了之后就喊儿子，韩旭特别别扭地过来跟越宁说了句：&ldo;春节快乐。&rdo;然后就骄傲地显摆，他期末考试比期中考得还好之类。越宁在家里，心情正好，也笑着夸奖了他两句，得到一句：&ldo;看我中考吧！&rdo;也含笑答应了。越宁不知道，小胖成绩出来的时候，还要去找他来着，结果越宁已经离校了，小胖扑了个空。难怪抱着电话不肯撒手了。放下焐热了的听筒，越宁都为何院长心疼电话费了，这可是长途！长途啊！好在其他人就很有节制，像单戈，像辅导员，像室友们，就是简单通一会儿话，互致了问候，然后挂断，很体谅他是&ldo;寄居&rdo;状态。越宁想，旁听的事儿夏萌萌帮了不小的忙，也给她打了个电话。夏萌萌家过年特别热闹，说不几句，就有人找。这些人都打完了，一看十二点正好，越宁掐着点给周世文连队的固定电话打了过去‐‐那儿肯定有值班的。告诉他考试重点正在整理中，回去给他好东西。周世文也没太在意，笑问：&ldo;什么好东西？&rdo;&ldo;到了你就知道了。&rdo;&ldo;切～我等着。&rdo;&ldo;嘿嘿。&rdo;到时候吓你一跳啊。想了想，又给陈大牛挂了个电话，他被禁足期间，闲着没事就是看书、整理重点，弹钢琴讨好老太太求放风。越看越觉得要好好谢谢大牛。大牛还记得他，乐呵呵地说：&ldo;你也新年好，书慢慢看，不急。&rdo;陈大牛觉得，越宁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是相当&ldo;憨直&rdo;的，有心眼不对你耍，那就是憨直。电话打到最后，越宁犹豫了好一阵儿，还是拨了郑熙行的号码，一边拨一边想：要是没人接，我就不再打了。电话响了三声，没占线，居然有人接。越宁愕然，还是说了新年快乐。郑熙行比较意外自己也能接到电话，也笑着说：&ldo;你电话打不通。&rdo;&ldo;呃，这是借住的爷爷家里的电话。&rdo;两人并不相熟，交际却都圆滑，谈得还不错，末了，郑熙行道：&ldo;等你回来。&rdo;&ldo;哎。&rdo;小何医生一直观察着越宁的一举一动，看着看着，就觉得越宁这举动，怎么说呢，面面俱到。套鲁迅先生讲《三国演义》的话，&ldo;欲显刘备之长厚而似伪&rdo;‐‐太好了，以致于不像个好人。特别特别像那种心理犯罪里&ldo;穿白大褂，拿手术刀，切人不眨眼，碎尸块都像有固定规格&rdo;的bt。啊啊啊啊啊！小何医生快要被自己的脑补给吓死了！他要犯罪了，我老婆我爹娘我奶奶不得伤心死啊？就在这个时候，越宁放下电话筒，冲他一笑。完蛋了，窗外五颜六色的映衬下，这笑得真不像好人啊！小何医生忍不住了，将越宁拉到一边，小声问：&ldo;你……&rdo;&ldo;（⊙o⊙）？&rdo;卖萌也不管用了，小何医生忍不住特别严肃地道：&ldo;你套狼的时候是怎么想的？&rdo;&ldo;呃？我没害怕啊。&rdo;小何医生抓狂了，在邻居一千响的鞭炮声里大叫：&ldo;正常孩子有不怕的吗？你别憋出毛病来啊！&rdo;怕都不会怕，对待动物很冷漠的样子，这心理正常吗？越宁呆了一下：&ldo;你是要我当时吓得满地打滚儿，一个翻身不小心把你踢狼嘴里才开心？&rdo;完喽！脑补的怎么也这么血腥啊？&ldo;害得不是满地打滚然后打狼才正常啊！你为什么省略了害怕呢？&rdo;两三句话，小何医生的想法就被越宁看明白了，这是担心他心理不正常呢。不由得好气又好笑：&ldo;小春同志，我不会反-党-反-社-会-反-人-类的！我好不容易看到胜利的曙光了，还想留着命过好日子呢。&rdo;一般喝醉的人都不会说自己醉，出轨的时候才会讲&ldo;我当时喝多了&rdo;。神经病都说自己正常，开车撞人了才会讲自己脑子有病。小何医生深明此理，坚决不要被糊弄过去，扯着越宁不放，何妈妈喊：&ldo;你们在阳台干嘛呢？饺子下锅了。&rdo;他回了一句：&ldo;就来！&rdo;还拿眼睛看越宁，&ldo;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啊。&rdo;越宁道：&ldo;作为一个医生，你现在直接找我谈，而不是暗中观察然后打120，我以为你已经有了正确的判断了。&rdo;&ldo;我那是不愿相信你脑子有问题！&rdo;&ldo;我绝对比大多数人正常，&rdo;越宁翻了个白眼，&ldo;狼呗，有什么好怕的？以……&rdo;以前我跟仨野狗打架的时候你还没见过呢。猛然住了口！这辈子他只见过村里的大黄和吴支书家的高价名贵狗，哪见过野狗啊？&ldo;以什么？&rdo;&ldo;以你的跳跳糖性格，很难明白我这样沉稳的大将之风。&rdo;小何医生绷着脸，没有被糊弄过去。越宁道：&ldo;听说过孕妇会多想，没想到孕夫也会。一、我大好前途，不会去犯罪；二、比起高智商犯罪，我觉得高智商创业，有一天能上观礼台看阅兵更有挑战性。&rdo;&ldo;啥？&rdo;&ldo;没听说过吗？穷玩车，富玩表，霸道总裁当代表。&rdo;完全没听说过！小何医生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炮仗：&ldo;你别欺负我读书少！书里不是这么写的吧？&rdo;&ldo;不要偷看少女小说！想想你的中学课本，华尔街上扯个人来问问，答案跟小说里写的肯定不一样。在这件事情上吧，中外其实都是一个样的。&rdo;作为前土大款，真富一代，越宁觉得自己更有发言权。而且焦桂娟那一天的表现，证明了韩鑫夫妇也有这种想法，可见，他不是孤例。以后，这更是一种趋势。奈何小何医生……小何医生一脸的欣慰：&ldo;这样也不错。&rdo;总比有一天被国际刑警组织引渡了好。用力赚钱吧，朝廷的天下，资本家翻不起风浪来吧……这么一想，又有点同情越宁了。殊不知，越宁是明白的，企业真大到一定规模，政-协是肯定能进的。两人各怀鬼胎，愉快地在何妈妈的怒吼中（&ldo;小春你自己不吃就饿着，把宁宁还回来吃饺子&rdo;）手拉手回屋吃饺子去了。看完电视吃完饺子，都到下半夜了，再放鞭炮。大年初一起来，就起得晚了。越宁起床之后，先拜年，收获红包五只，吃了早饭，去看张老头。何老太太道：&ldo;哎，昨天要他一块儿过来他不来，你给他带点饺子过去。&rdo;到了医院门房，张老头在里屋小煤球炉子上座了把黑铁壶，水正开着。看着饺子来了，笑了：&ldo;哎，给我倒点酱油。&rdo;&ldo;不蘸醋蘸酱油，这么奇怪的吃法。&rdo;&ldo;啰嗦！&rdo;拍出一个红包来，&ldo;压岁钱。&rdo;越宁坦然地收了，给他摆碗筷，再打量他这屋子。里外两间，外间就是个传达室，过一道门，里间是张老头住的地方，南面、东面各有一扇不算小的窗户，单人床靠北墙摆着，床头柜上一盏台灯，柜前一只痰盂，床头柜旁边是个衣柜。南窗底下一张桌子，放着收音机、一台跟脑袋差不多大的小电视、老花镜。东窗底下一张桌子，放着碗筷一类，桌子旁边一个小水池，还通了自来水。医院食堂有三餐，张老头作为临时工，经何院长照顾，也一天三顿在那儿吃。浴室、厕所，医院也是有的。自己屋里能烧口热水简单的生活就都有着落了。张老头把传达室收拾得很整齐，自己的房子还秉承着乱七八糟的传统，尤其他昨天可能太闲了，还做起了手工，地上竹木屑一堆。越宁卷起袖子要收拾，张老头将他赶开了：&ldo;还没弄完呢。新年三天，不能扫地，会扫走财气哒！&rdo;越宁只好坐在小凳子上看他吃饺子。吃得差不多了，张老头将碗筷放到水池里，倒了点水：&ldo;不用你动手，小孩子过年，就该歇着。&rdo;越宁给他兑热水、往炉子里添：&ldo;等会儿出去逛逛？&rdo;&ldo;我还看门呢。&rdo;&ldo;没个换班的啊？&rdo;&ldo;有，我这不换人家的班么？我这是半路出家，哎，得有点眼色，不能给人添麻烦。你别动歪心思，啊，我还想挣两个养老钱呢，总麻烦人家院长，不好。&rdo;&ldo;哦。那您就不想去看看外边？&rdo;&ldo;等接我班的人来了啊，我自己走。&rdo;越宁问道：&ldo;你住这里，跟你轮班的，住哪？&rdo;&ldo;他是这儿的人，家就在那边街上，不住这。有时候累了呢，也到我屋里歇歇。我老江湖了，还用你小崽子操心？去去去，街上玩去。&rdo;越宁出去大街上转了一圈，人挨人的，与往年没有太大的不同，除了衣服的式样更新得更快一点，旧有的手工艺品少了些、五颜六色的工业产品多了一些，大体氛围琮是一样。转个弯到了卖金鱼、花草的地方，买了两盘不怕冻的绿叶盆栽，又拎到了张老头的屋里，给摆南窗台上去了。路过卖吃食的摊子，又买了好些炸串、油饼、煮玉米、臭豆腐之类的小吃，包成一包，带回来跟张老头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