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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氏:&ldo;多谢兄长和嫂嫂惦记,自父亲故去之后,我竟也没能回老家看一看你们,咱们姑嫂该有十数年未见了,这一眨眼过得可真快啊!&rdo;袁氏:&ldo;谁说不是呢,我还记得当年离开京城时,四娘不过小小那么一点,还得人抱着呢,如今一看,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转眼就要嫁人了!只你半分也不显老,还跟我离开时的时候一样,难怪我听说国公多年来也未曾纳妾呢!&rdo;许氏柔美的脸带上几分羞意:&ldo;嫂嫂别哄我,哪里有不老的,孩子都这样大了!&rdo;袁氏摸着自己的脸,摇摇头,难掩羡慕:&ldo;我哄你作甚,你也不是不知道,荪州那地方风沙大,哪里有京城来得滋润,别人看我都像四十岁,看你顶多十七八!&rdo;许氏扑哧一笑:&ldo;嫂嫂说得也太夸张了!&rdo;以前许氏还未出嫁时,袁氏对这小姑子连说话腔调都比别人柔上三分,扶风弱柳的模样,总有些看不惯,那会听说许氏要嫁入定国公府去当人家后娘,还觉得她去了那等门第,估计是成日里被人欺负得哭哭啼啼。谁知道许氏偏偏命好,婆婆强势却还算公道,不会欺压她,丈夫也吃她这一套,十数年下来,两人一对比,高下立见,看着对方仿佛少女的柔美娇贵,袁氏若说心里不酸,那是假的。可人和人之间的命运就是这样奇特而微妙,前一刻可能还在同一阶层的人,转眼就天差地别了。&ldo;阿菱,有件事,虽说由我来说不大合适,但若我这当嫂嫂的不开口,心里又觉得过意不去。&rdo;&ldo;嫂嫂但说无妨。&rdo;袁氏:&ldo;方才你说给四娘提亲的人家,太夫人都不满意,要我说,你毕竟才是四娘的亲娘,太夫人再厉害,总不能连这个都不让你插手罢?&rdo;许氏笑了笑:&ldo;太夫人毕竟是一家之主。&rdo;袁氏恨其不争:&ldo;可太夫人毕竟老了,你才是国公夫人,国公府的女主人,我听说太夫人对二儿子多有偏袒,现在若不多争取些过来,可别以后什么事都让别人给夺了去了!&rdo;许氏叹道:&ldo;可现在太夫人将家交给大郎媳妇在管,我总不能去与儿妇抢夺管家的权力罢?&rdo;袁氏道:&ldo;这样自然不大好,不过有些事情,该抓在手里的,还是不要放手的好。在家的时候有你阿兄与我宠着,你自然事事无须操心,等四娘她们以后出嫁,长房里头可就剩下你和儿媳妇几个了,难不成你被太夫人管了大半辈子,还要再被儿媳妇管不成?&rdo;就在姑嫂二人促膝长谈之时,顾画生她们也已经在街上闲逛。虽然许茂不是外人,不过毕竟不方便同乘一车,几人索性便骑马出门,等到了天门街附近再下马,将马匹交由下人管理,他们一行则步行前往。天门街是东市最热闹的街道,绫罗绸缎,玉石珍玩,一应俱全。许笙是个小姑娘,但凡小姑娘,就没有不喜欢珠宝首饰的,看见银楼玉器铺子都两眼发光,正好与顾画生的爱好不谋而合,许茂和顾准都是男的,对这些却不太感冒。顾香生见状便道:&ldo;二姐姐和阿笙去看首饰罢,我与二表兄和三郎他们去那边集市走走,巳时再在原来下马的地方集合,如何?&rdo;大家听了都很愿意,就这样说定了,顾准早盼着要去看吞火剑和叠椅子的杂耍,迫不及待就拉着顾香生走。等看完杂耍,顾香生将意犹未尽,脚站在那里跟生了根似的顾准拖走,一面对许茂道:&ldo;今日有花市,我想顺道去看看,二表兄可有兴趣?&rdo;许茂自然是没意见的,难得还表现出一点兴趣:&ldo;现在也有花市?&rdo;顾香生笑道:&ldo;每天都有,不过视季节而定,品种也不一样,一般来说初一十五的花商最多,春天品种最齐全。&rdo;话说回来,顾香生与这位二表兄其实也相差没几岁,不过两人的共同话题却寥寥无几,若能聊上几句,也免于一路尴尬。许茂道:&ldo;四表妹精于花道么,不知喜欢什么花?&rdo;顾香生:&ldo;精通说不上,只是平日里喜欢伺弄罢了,喜欢的也很多,不过我自己种的多是茶花为主。二表兄这是头一回来京城考试么,不知考的是明经科还是进士科?&rdo;许茂:&ldo;大兄考进士科,我考明经科。&rdo;顾香生很惊讶,她也是随口一问,本以为两人应该都是考明经,没想到许应竟然选了进士。&ldo;看来大表兄定然是才高八斗,文采斐然之士!&rdo;她不由赞叹了一句。许茂却道:&ldo;明经科也并不容易,你大姐姐将要结亲的王家,当朝尚书令王郢,正是明经科出身!&rdo;顾香生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失言了,本是随口称赞许应,没想到将许茂给得罪了,忙补充一句:&ldo;听说明经科也是极难的,那我就先祝二表兄你们一举高中,双双及第了!&rdo;许茂这才唔了一声:&ldo;那就多谢四表妹的吉言了。&rdo;顾香生暗暗咋舌,便也不敢再和许茂随意说话了,免得无意中又伤了这位二表兄的自尊心。几个人来到花市,这里已经将近中午收摊时分,零零落落,花没有几盆,都被太阳晒得焉搭搭的。许茂奇道:&ldo;京城花市是这样的?怎的比荪州那边还萧条?&rdo;顾香生:&ldo;我们来得不巧,花市卯时就开,现在已经快收摊了。&rdo;循着街道走了一段,顾香生却好似发现什么,径自朝旁边一处走去,花商正准备将这些花一盆盆装上车载回去,见有客人来,忙露出笑容介绍道:&ldo;小娘子这是看中了什么,昨儿我家刚生了个大胖小子,新喜临门,您若是看中了,价格好说,就当为小儿积德了!&rdo;旁边碧霄叽的一声笑出来:&ldo;掌柜的,我们上回来,你也说刚生了儿子,价钱好说,你这是天天生啊,也不怕将家里娘子给累坏了!&rdo;花商被拆穿伎俩,也不脸红,反是嘿嘿一笑,诉起苦来:&ldo;没法子呀,近来生意难做,不过小娘子你们既然是来买过,就该知道我刘二的花都是最好的,童叟无欺,绝不……&rdo;顾香生没听他扯下去,直接指着其中一盆茶花道:&ldo;这是什么品种,我怎的从未见过?&rdo;花商精神一振:&ldo;这便是茶中之王,十八学士啊!瞧您也是爱花之人,应当听过这十八学士的名头罢,当年前朝高皇帝,就曾经赋诗称赞过这白十八学士,说……&rdo;顾香生无奈打断他:&ldo;多少钱卖?&rdo;花商:&ldo;小娘子这样说可就不对了,这茶花中的珍品,怎可用俗物来衡量?不过既然看您诚意拳拳,那就这个数罢,算是花逢有缘人了!&rdo;他伸出五个指头。碧霄:&ldo;五钱?&rdo;花商:&ldo;……这位小娘子说笑了,当然是五两银子!&rdo;碧霄睁大眼睛:&ldo;这株破花要五两?你还不如去抢呢!&rdo;花商口若悬河:&ldo;这株可还不是普通的白十八学士,开花之时,花瓣上带着一线红,又名点绛唇,就像一位美人浑身剔透,唯独唇上一点胭脂,乃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放在平日,五两都难寻,实不相瞒,这个品种原本就比寻常茶花还更娇弱些,原本是活不成了,又让我给救活过来,若能开花,那可就不止五两了!&rdo;顾香生:&ldo;你说救活这花,实际上不过是给它换了新土,它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五两是不值的,若是一两,我还愿意买。&rdo;花商:&ldo;不行不行,一两我就亏死了,这花我也是从旁人手里买回来的……&rdo;一不小心,说漏嘴了。碧霄笑嘻嘻:&ldo;原来是捡了个大便宜,实话实说罢,你买回来的时候用了多少,足够一贯么?&rdo;理论上一贯钱就等于一两银子,但实际流通中没有这样刚刚好的比例,时下京城比较普遍的兑换标准是,一贯大约七百多钱,不足一两。花商的表情就像是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ldo;我整整花了四两才买下的,你们总得给我点赚头罢!&rdo;顾香生:&ldo;一两。&rdo;花商:&ldo;等着花开了,必然艳动京城,可比牡丹还要……&rdo;顾香生还是伸出一根手指:&ldo;一两,否则免谈。&rdo;许茂忍不住皱眉:&ldo;四表妹,拿一两来买这盆花,未免太奢侈了,须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rdo;花商生怕顾香生真被许茂说动,转而不买了,连忙道:&ldo;行行行,一两就一两!&rdo;顾香生终于露出笑容:&ldo;碧霄,给钱。&rdo;主仆二人欢天喜地地捧着花回去,顾香生高兴是因为她自己的确觉得花一两来买这株还没开花,连叶子都没几片的植株很值得,碧霄高兴则是因为以往顾香生来买花,有时候花的还不止一两,这回算是捡到大便宜了。许茂左看右看,都没看出这盆花价值一两。&ldo;四表妹平日里也这样花大价钱来买花?&rdo;顾香生喜滋滋地:&ldo;也不经常,这回的确是捡便宜了,我没见过白十八学士,不过这株茶花的品种我的确未曾见过,说不定等开花了会有惊喜呢!&rdo;碧霄忍不住吐槽:&ldo;您总是这样说,以前还曾花了五两买了一盆花回去,也说没见过,结果连花都没开,那盆东西就死了!&rdo;看来顾香生还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要知道在荪州,一两银子就足够一户普通百姓人家将近半个月的吃喝了,许茂显然被碧霄的话和顾香生的豪爽行径震住,一路回去都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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