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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旅行。"
走过几条街,她带领他钻进一个墨黑的防空洞,洞口有一点红光,是一个人在抽烟。
"来了吗?"那人问,皮普准听出原来是白胡子男老曾在说话。"我听说你去找过我了,与三姑娘一道去的,何苦呢?我根本不在那边,那个茅棚子是三姑娘异想天开的借口。你想,那些树林关我什么事,我干吗要守着它们?就连树林也是三姑娘信口乱说的,哪里有树呢?山上只有乱草。现在你的眼力一定练得好些了,你看得见我吗?"
"看不见,只能听到你说话。"
"他下不了苦功锻炼他的眼力,"女老曾在一旁说,"我早向他暗示过,我们的眼力就像夜猫子一样,他还不相信呢。现在你该服气了吧?我们看得见你,你就是看不见我们。你只有住在我那里天天操练。"
男老曾又说:
"你还记得杂志的事吗?事实上,从那时起你就开始操练了,不过要到我们这种水平是不可能的。举个例说,我们可以从这个洞进去,一直走到山顶,然后走回来,你呢,只能在洞边徘徊。"他的口气得意洋洋的,"我现在躲起来,你就再也看不见我了。"
他真的躲起来了,皮普准在四周摸了一摸,只摸到那些长了青苔的洞壁。
"你的功夫还差得远呢!"妇人说,"我们该回去了。"
"可是我们还没有旅行呀!"
"旅行?我倒忘了。你不是旅行过了吗?"
"我并没有外出旅行,我还在这个镇。"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为什么你要说外出旅行这几个字?你看过我画的版图了,还不明白吗?你以为你父亲是在进行你说的那种外出旅行时掉进冰窟的吗?我告诉你根本不是,他就掉在我们前面的小河里,当时冷极了,没人能将他救上来。我们等了你几十年,现在你来了,是被骗来的,你自愿受骗,对吗?还有一点时间,我们赶回去睡一觉吧。"
皮普准在女老曾家里住下了。白天里,妇人忙着店里的事,她让皮普准整天坐在小圆凳上剥毛豆。皮普准开始时并不十分认真,剥一会儿又站起来,走到街上去看热闹。后来妇人生气了,将他揪回教训一通,他才老实了。但他的注意力不集中,他总在倾听外面的响动。有一天,他听见三姑娘和小胡子在外面吵嘴,似乎小胡子打了三姑娘,三姑娘就尖叫起来。皮普准想出去看看,被老曾挡回来了。还有一天下午,他竟然听见了离姑娘的说话声,他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却看见说话的是一位陌生的姑娘,那姑娘的面目十分丑陋,而且年纪不小了。接着老曾也出来了,指责他举动轻浮,从不肯好好工作,她还当着那丑姑娘的面说他是"老色鬼",要她提防他,搞得皮普准哭笑不得,只好灰溜溜地回去剥毛豆。
剥毛豆是一件单调的、没完没了的工作,皮普准弄不清店里为什么会需要这么多毛豆,好不容易剥完一篮,妇人又送来了,还要他"打消一劳永逸的念头"、"集中注意力"什么的,使皮普准十分反感。
每天晚上,妇人忙完了活计,便摆出那张地图来与他一道研究。说是一道研究,实际上皮普准在想别的事。自从他觉得自己永远无法看懂之后,他便放弃了钻研。妇人并不知道他在倾听外面的声音,他俩坐在桌旁,虽然彼此的意念完全不通,却又觉得心心相印似的。皮普准喜欢这静谧的瞬间,也喜欢屋外的喧闹。他在里面同时又在外面,内心跃动着说不清的喜悦。他俩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几个钟头就这样溜过去了。
中篇小说(一)第46节历程(25)
几个星期之后,妇人告诉他他可以自己绘制新版图了。皮普准脑子里乱糟糟的,完全没有什么新版图的概念。老曾在桌上放了一张纸,一支笔,就走开了。
现在是皮普准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了,他仍然在倾听外面的声音,他坐在那里,他什么也画不出,他面前的那张纸总是一张白纸。有时候,他打开抽屉,拿出老曾绘制的那张地图来看,或者说做出看的样子,因为他仍是糊里糊涂的,并没有什么新的感觉。这些日子里,皮普准有了一种真正的改变,这是以前从不曾有过的改变,那就是他变得随遇而安,得过且过了。他住在妇人的饭店里,一天比一天安心了。他不再企图打听五里街的事,也不再为自己的头发一天比一天稀少而难为情,所有这些事都离他越来越遥远了。他心不在焉地剥毛豆,心不在焉地听着外面熟悉和陌生的声音,心不在焉地看老曾绘制的版图。他日日做这些事却又无动于衷。有一天,他在闭门枯坐的瞬间冲口说出了"石头"这个词,继而陷入沉默之中。
几个月之后有一位意想不到的来访者走进了这家饭铺,他那高大熟悉的身影刚从窗玻璃上晃过,皮普准便认出了他,又因为这认出有点恼怒似的沉下了脸。皮普准现在很讨厌有人来打扰自己。
"你好,皮普准先生。"
"你好,老王,你来干什么呢?"
"你不想知道五里街的情况了吗?"老王的口气仍像过去那样咄咄逼人。
"你到底来找我有什么事?"皮普准很烦躁。
"我?来找你?我是你的邻居呀,就住在街头,你从来没有发现吗?"老王的脸上显出真正的惊讶表情。
"那你是如何来到此地的呢?"皮普准心里更烦了,"你一个人来的吗?"
"我是如何来的你就不必管了,我从小在此地长大,要来还不容易。我告诉你,除了我,还有离姑娘也来了,不过她没在镇上露面而已,她已打算从此隐居。"老王脸上浮出微笑。
这时老曾正好从外面搬碟子进来,看见了老王。她用熟人的眼光向老王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还有离姑娘的父母,老曾,白胡子老头,他们都来了吗?"皮普准绝望地问道,"还有你的博物馆,也带来了?"
"都来了。"老王肯定地说,"讲到博物馆,还用得着我带在身上?它就在我心中,我随时可以找到材料。比如你刚来不久时,在茶馆喝茶扔下的纸巾,我拾起来了,现在保存在一个防空洞里,这个防空洞你去过一次,但你不敢进去。我那里甚至还保存着你父亲掉进冰窟时放在岸上的鞋,将来我会领你去看一次的。你现在找到新的工作了吗?"
"唔。"皮普准含糊地说,一边倾听窗外的声音。外面有两个妇人在争吵。嘶哑的嗓门像老鸦一样,又有许多人拖着板车在街上吆喝。老王还在说,皮普准越来越走神,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慢慢地,老王的声音就与外面的声响混为一团,难以区分了,而他本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从房里消失了。皮普准抬起头,看见女老曾正搬了一筐芹菜进来,让他帮着拣干净。
"这个人身上有股臭味,他从哪里来的?"妇人问。
"刚从坟山里出来的。"皮普准没好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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