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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传来脚步声，段白月闪身隐在屏风后，却只是一个小厮进来取账簿，怀中抱了一大堆，跑急了还会往下掉，里头应当也不会有什么秘密。而在另一头的善堂，向冽也带人从余烬中将老人们的尸首抬了出来，一具一具盖上白布。有前来帮忙的年轻后生，看到后都唏嘘不已，住在这里的都是些孤寡老者，无儿无女，平日里坐在大街上晒太阳时，总会笑呵呵给小娃娃送些糖果点心，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自然谁心里都不好受。片刻之后，负责清点尸首的侍卫回禀，说一共有二十六位老人不幸身亡，尸体焦黑，已然分辨不出谁是谁。&ldo;二十六？&rdo;向冽皱眉，若他没记错，早上看名册时，这里该有二十五名老人才是，为何会无故多出一具尸体。善堂出了此等惨祸，管事也是懊悔叹气，自责当初为何不多请些护院。这晌听到侍卫说向统领有请，赶忙抹了把眼泪跑过去。在听向冽说完后先是呆愣了一阵子，而后便一拍脑袋，说是二十六人没错。&ldo;先前的确是二十五人，只是在昨日清晨，又有一名被不孝子赶出家门的老者流落至此，被好心人送到善堂，尚未来得及编入名册上报官府。&rdo;管事道，&ldo;今早太过慌乱，便忘了这茬，人数是没错的。&rdo;&ldo;原来如此。&rdo;向冽点头，又道，&ldo;此事太过蹊跷，只怕暂时不能让逝者入土为安，还请管事见谅。&rdo;&ldo;自然自然。&rdo;管事叹道，&ldo;这城里百姓也都盼着皇上能查出真相，好给大家伙一个安心呐。&rdo;房屋被烧毁大半，焦黑木梁脆到轻轻一脚便能踩断。向冽独自到后院检查，随手捡起一根尚有些红漆的窗棂凑在鼻边，浓浓一股火油味。段白月出了府衙，又绕道至善堂远远看了一眼，见四处都是御林军，便也未再插手，转身回了驿馆。天色将暗，楚渊依旧坐在桌边。西南王也依旧……翻窗而入。四喜公公揣着手站在门口，笑眯眯的，大肚子挺富态。&ldo;如何？&rdo;楚渊问。&ldo;昨晚出了惨案，官府意料之中一片肃穆。&rdo;段白月道，&ldo;徐之秋在书房心神不宁待了一早上，而后便同徽州商帮一同讨论两地通商之事，听上去像是一个月前就已经约好，并无太多异样。至于那间书房，里头暗格倒是有不少，不过机关锁扣精妙，若是用蛮力打开，怕是会被对方察觉。&rdo;&ldo;这处知府衙门建于近百年前，只怕当时的工匠也已经不在人世。&rdo;楚渊道，&ldo;现如今这大雁城内最好的木匠，名叫天羽。&rdo;&ldo;西南府的杀手今晚便会赶到城中。&rdo;段白月道，&ldo;若怕御林军太过惹人注目，有些事情可以交给他们去做。&rdo;楚渊点头：&ldo;多谢。&rdo;&ldo;何必言谢。&rdo;段白月笑笑，随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ldo;已经隔了夜。&rdo;楚渊将茶杯从他手中抽走，让四喜换了壶新茶进来，又传了晚膳。有鱼有肉，比起昨晚已是丰盛不少。段白月将一小碗鱼汤挑干净刺，放在他面前。楚渊皱眉。段白月嘴角一扬：&ldo;既是天子，吃饭自然要有人服侍。&rdo;楚渊拿勺子搅了搅，碗底奇长无比一根尖鱼刺。段白月咳嗽两声。毕竟这种事也不常做，难免生疏。多几回便会熟。一顿饭吃到一半，段白月少说也往碗里加了十几回盐辣椒，最后索性连罐子都刮干净。大雁城的厨子，做饭当真是寡淡。楚渊：&ldo;……&rdo;四喜公公在门外禀告，说向统领求见。段白月心说活见鬼，这人倒是会挑时间，回回都趁着吃饭找上门。楚渊道：&ldo;先去前厅候着。&rdo;&ldo;是！&rdo;向冽领命离开小院。段白月将一碗肉羹递过来：&ldo;吃完再去。&rdo;楚渊站起来：&ldo;没胃口。&rdo;&ldo;一碗面一碗汤一盘青菜，谁家皇帝会吃得如此清淡。&rdo;段白月将他压回去，&ldo;至少吃一半。&rdo;楚渊勉强吃了两勺，觉得油腻又心里有事，便将碗塞回给他，转身出了门。段白月自己将剩余大半碗吃完，顺便想这次回西南后，要不要找个厨子送进宫。一炷香的光景过去，院内依旧安安静静，段白月打开门，四喜公公正在外头溜达‐‐宫里太医都嫌他胖，叮嘱平日里要多走动。&ldo;西南王怕是要等一阵子了。&rdo;见他出来，四喜公公道，&ldo;皇上方才打发老奴回来先歇着，说那头约莫还有一个时辰才能完。&rdo;&ldo;无妨。&rdo;段白月坐在台阶上，&ldo;出来透透气。&rdo;四喜公公又问：&ldo;晚膳可还合口味？皇上特意叮嘱要煮清淡些，避开牛羊海鲜发物，怕是还在担忧王爷的内伤。&rdo;段白月闻言意外，当真？四喜公公继续气定神闲在院里头打拳。看西南王的表情，就知道定然是吃得极为满意。约莫这个厨子要得赏。待到楚渊回来，时间已经到了深夜，推门却不见段白月。四喜公公赶忙道：&ldo;段王刚走没多久，说是王府的人应该到了，先去看看。&rdo;楚渊拍了把他的肚子：&ldo;朕问你了吗？&rdo;&ldo;没问没问。&rdo;四喜公公笑呵呵，&ldo;是老奴多嘴了。&rdo;洗漱完后歇息，被窝里暖烘烘的，一摸却是一块暖玉。楚渊靠在床头，如往常一样随手取过一本书，翻看了还没几页，就已经沉沉睡了过去。四喜公公小心翼翼将烛火移走，又替楚渊盖好被子，心说自打西南王来此，皇上看着也轻松了许多。当真是挺好。善堂里，段白月揭开遮掩白布，就见尸首已是面目全非。由于突遇火灾，大多全身都佝偻在一起。待将二十六具尸体全部查过一遍后，却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其中一具看骨骼像是个年轻人，而非上了年岁的老者。再重新将死者遗体验看一遍后，段白月摇摇头，起身回了客栈。私账不如一同去夜探失踪之人名叫孙满，是城里的一个痞子混混，无家无口亦无朋友，因此也无人知晓他到底是何时不见。还是邻居看到官府贴出的榜文，说近期一切异常都需多加留意，才犹豫着到府衙里头报了个案，以免被无辜牵连。皇上就在大雁城，徐之秋自然不敢懈怠。待楚渊前往官府时，衙役已经带了一个小寡妇回来，看着眉眼挺俏丽，跪在堂前一直哆嗦。见着皇上就更加惊慌，也不会说别的，只知道磕头喊冤。城里的人都看在眼里，孙满与这卖豆腐的风流小寡妇有些不清不楚，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没人想着去管闲事，顶多在茶余饭后打趣两句。此番一听人不见了，自然大家伙的第一反应都是与她有关。审到一半，又有个围观的乡民想起来，说在前日下午还见过孙满，在货郎担子旁挑挑拣拣买头花说要送相好，后头就再没见过。小寡妇抖若筛糠，也说与孙满约了前晚私会，谁知等了一夜也没见有人来，后头听说是夜善堂失火，还当他是去看热闹，因这种事先前就有过，也就没放在心上，其余事情是当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