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交织（第1页）

古茶集团的白昼黑夜是与驰逸同步的，外面只有星星点点的火把显示驰逸还没有绝后，还有人气。但是古茶就不同了，生活区的霓虹灯交替太阳的工作担起了照明的责任。这里固定的日子会下雨，有时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有时也是瓢泼的大雨，但无论是哪种，遇到雨时候的惊喜感，浪漫感都不会再有了，因为象征着自然的雨现在也被人类控制，需要它的时候，它才会出现，在公司里一切都像人，雨也一样到时间就上班开始润湿大地，润湿空气，甚至是自由的风此时也只能按照早已规定好的计划抚摸世界，这里什么都像人，唯独人不像人。

驰逸的夜晚向来是安静的，不知是谁家的呼噜声都可以传遍整栋大楼，甚至穿过泥房，为其他人增添一“催眠曲”，勉强在外面活下来的昆虫会躲在雨水浸泡过的蔫草中给呼噜加上几点伴奏，好让它不这么吵人。这里月亮是太阳的轮班人，让人冰冷的不知是凄凉的月光还是无法忍受的温差。无论是哪种，没有什么浪漫的人会和亲人抱的更紧一点，让双方的体温互相温暖，而有些天然审美感的人会离开床，在门口端详着美妙的月与天空，让自己暂时逃离艰难的现实。驰逸不像是会有人的地方，可是哪里都有人，甚至吹动丝的风都有人的味道。

公司内，三泽川最后一个出了大楼，在牛毛大小的雨水下朝着远处灯红酒绿的生活区漫步，虽说不用打伞，可是头还是被打湿了一些。晚上她加班查阅分析了科研处近期所有的入账，虽然账目数量多，但是每一项似乎都是合情合理，手续正规，渠道正规，结果反馈也相当正规，从里面找不出任何一点槽点，她反复回想着慕容雁跟她的谈话，当一些无用的信息被剥走以后，显露出来的只有一个意思，资金部的钱被科研处黑走了，你赶紧查出来！“难道他们这么快就把钱洗干净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除了资金部的批款没有其他任何资金来源，钱还没有洗干净。”三泽川脑子里面演起了自己的小剧场。

驰逸中，田天在唐绍年那里听到顾觉的事情后背着背包跟在彭莱大部队后面前往充满喊杀声的战场，即便是黑夜，温差很大，但是内心热血让苦寒不敢靠近。当顾觉的传令兵猛冲进了唐绍年的房间时，田天正在和他说着公司的信息，唐绍年听的津津乐道，传令兵反而打扰了他的兴致。可胡铭泰动手的消息让他残余的兴致一消而散，脸上的笑容先是一下僵住，之后嘴角慢慢从脸的中部降下来，虽然他满嘴说着不可能，但是传令兵的语气丝毫不像是假传军情，一切都像梦一样虚幻，唐绍年所有的幻想都被打碎。他一只手强撑着桌角站起来，口齿不清地让彭莱和阎九赶紧去支援顾觉。下完命令便眼皮一拉倒在了地上。两个人合力把他抬到床上后并没有多留，传令兵转身离开去通知了彭莱，田天则是提起了没有还给自己的背包向外跑去，好不容易跟上了彭莱队伍的队尾。

“脑子你快点转，快点想想账目里面到底是有哪里不对啊！”三泽川一只胳膊放在胸前，一只手捏着自己的“尖锐的”下巴低头做思考状。身边的一切在雨中好像这么陌生，闪着亮光的招牌被衬出一些朦胧感，本就一眼望不到顶的大楼此时却只能看到下面的部分。三泽身边走过的人大都红着脸，倒不是因为闻到了这位美女的雌性荷尔蒙，而是酒精麻痹了自己，他们三五成群，勾着肩，搭着背，支撑着瘫软的身体在雨中摇晃。他们病了，得了一种会让人精神萎靡，眼睛模糊的病，它不会立刻让人死亡，也不会大幅缩短人的寿命，它只会像游丝一样一点一点抽走病人的生命力，只有当人在死亡前一刻，看到跑马灯一样的回忆时才能感受到病有多么痛苦，眼前只有单调的重复，自己的一生毫无意义，这种挫败感就是生命力被剥夺后唯一显露的病症，接着病人“呜呼”一声就得到了了结。如果说这种病有什么传染源，那大概就是集团，它散播出了病毒感染了每一个基层的人。这是绝症，因为很多人知道自己得病了，想过尽力改变可是却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医好自己。

“顾觉你要撑住，我们就快到了！”田天弓着身子把背书包的身体的重心放低，好适合稳定地奔跑，手里一直死死的攥着一只黑漆漆的东西。他是人群中跑的最快的人，其他人像是向后倒一样，一个一个被他过。此时的夜晚已经与静谧这个词沾不上关系了，杂乱而又整齐的脚步吵醒了风的梦，风略微怒吹熄了几只火把，但是它吹的越大吹的越猛，每个人眼睛里面的火就越明亮。他们眼神坚毅，目的明确，谁都知道这一去定会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可是他们不去谁又能去呢，仅靠顾觉的十几个人吗？如果这样那驰逸早就在某次暴雨中全员死亡了，他们知道自己现在要保护的不仅是驰逸掌控之下的路段，更是救民于水火的理想，若是胡铭泰趁势将驰逸抹除，那么数以千万的人就再也不可能被怀有普世理念的人感染，所谓的真正幸福也就无从谈起了。

三泽川在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大街上走了近半个小时，才逐渐现了家的身影。川崎美奈此时在房间的大床上翘着腿看着电视剧等待加班的三泽川回家，身旁摆着开封的零食和饮料，一只手往嘴里送零食，另一只手举着手机看电视剧，傻笑着，只可惜三泽川没在身边和她一起，不然两个人肯定会对这部剧大加点评。爱人间的等待是煎熬的，不过三泽川的脑子被工作占领了，或许此时对爱人的保护的欲望过了对爱人的想念，丝毫没有注意着前面电脑店的玻璃橱窗。橱窗架子上摆着的电子设备统一播放着今日的晚间新闻，它们集体朝着外面希望这样可以多招揽一些客人买走自己。

田天已经从队尾跑到了队，在他前面的只有彭莱一个人，如果自己认路他也一定会过彭莱，长时间的奔跑让他气喘吁吁，自己果然比不得训练有素的防卫队队员，他们也仅仅是脸红了一些，气息还是这么平稳。顾觉此时正在苦战，身上好几道被矛划开的伤痕，伤口不深但是还会往外面淌血，而十九名队员也即将损失殆尽，现在只有六个人还活着，四个人在外围迎战，两个人在内部找准机会刺中要害，所有人都喘着大气，可是谁的神经也不敢松懈。终于田天看到了战斗姿势的顾觉和防卫队队员，虽然很累，但是他还是拼尽最后的力气冲刺到最前面。

“砰！”

三泽川的头撞到了玻璃橱窗上面，一下子清澈的眼神变得迷糊，头脑也转了向，她揉着额头蹲在地上，疼痛的眼泪下一秒就要流下来了，可是橱窗里面的一则消息吸引了她的注意，原本该放在额头的注意力全被新闻声抓走了。“自营企业联合会向古茶集团总科研处捐款一亿元支持科学研究，下面是联合会会长齐一树将一亿元赠与闾丘文董事的现场。”清晰的电脑屏幕里面着重展示着两个人交接。三泽川突然就有了灵感，现在她知道该怎么调查了，她不顾额头的疼痛跑上楼，衣服都来不及换下，就扑到床上，抱紧川崎美奈，嘴里说着：“我找到喽！”

漆黑枪口射出了子弹击中了正在搭箭拉弓的弓箭手的额头，子弹掀开了头盖骨，巨大的枪声令在场的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即便是肋骨上面插着一把刀此时也不敢拔出来，只能任由刀刃上的血槽往外放血。田天右手举着枪将枪口从一些仍然跃跃欲试的人的面前划过，警告他们谁要是动一下，下一颗子弹击中的就是自己。这种震慑很有效，别说是敌人了，就连彭莱和防卫队都不敢再做什么动作。眼见远处来了更多人，这是胡铭泰的预备队，现在情况非常不利，硬打下去的话只会闹个两败俱伤的后果，而且驰逸也不一定可以收回左路

就在人们纠结到底该怎么打的时候，与王册对峙的顾觉像石像一样倒在地上，激起了阵阵尘土，现在主将倒下了，彭莱也不再思考了，大手一挥命令防卫队撤退，田天的枪指着王册，一点一点向前，把昏厥状态的顾觉费力地扛了起来。然后渐渐地随着大部队往后退去，等眼里面的敌人变成了远处的一个小点，驰逸才敢转身。